一股腐臭味襲上鼻頭,肌膚感覺到周遭環境悶濕,令人不太舒適。Phineas先是感覺到嗅覺,再來是觸覺,他腳踩著熟悉的綁帶涼鞋。

他先是腳掌與指頭往內一縮,確定自己踩在實物上,接著他聽到咔一聲,一個東西從他腳旁滾下去,彷彿像是一顆球,但根據他敏銳的聽力,那不並是球。

那樣質地的聲音,中空且清脆,互相交集的聲響,幾乎讓他篤定那是什麼了。

那樣球狀的物體,並非球具,而是骨頭,從他腳旁滾落的是人的頭骨。

他的視覺是最後回來的,他睜開雙眼,就如他所預期,他身著軍團成員士兵的打扮,並非分隊長的打扮。

當內襯的朱比特營服破爛汙穢,外面帝國黃金的冑甲上沾染著泥土,掩蓋掉平時本該散發的光輝,肌膚沾染泥塵,手臂上有大小不一的傷痕。

Phineas順著視線往下,他踩在白骨堆上,跟他一樣是混血人的白骨,他的周圍不是白骨就是動物的腐肉被棄置在一旁。

一般人倘若突然被放到現在的情況,應該會雙腳不斷顫抖,內心慌亂,不知道該如何是好,恐懼會逐漸佔據內心。

 

然而,Phineas知道這是在夢境,他沒有現在的高大,握起羅馬式短劍沒有那麼契合手掌,加上現況,這是他十一歲時某趟重大任務的場景,也是他永生難忘的一趟任務,他最不想憶起的事。

他在十一歲就已對白骨、血肉以及死亡習以為常,羅馬人必須很早就領會犧牲的意義以及必要性,那時他也還很天真以為自己是羅馬人。

這點驚駭的場景對他沒有半絲影響,穩重如山,那時他早已完成過不少軍團指派的任務,比同齡過於早熟的他對很多事都早已處驚不變。

他知道是那場任務,他很痛恨作夢,因為對混血人而言作夢經常被視為徵兆,通常這意味著沒好事會發生。

刺鼻的腐臭味瀰漫在整個空間,他在某個洞窟中,上面的隙縫透露出微熹的光線,他整體的狀況來說相當狼狽,倘若可以他恨不得馬上去羅馬浴場好好清洗一番。

「快撤!這是個陷阱!」他身後黑暗不見五指處傳來熟悉的聲音,那個聲音逐漸向他靠近。他憑藉著本能拔出懸掛在腰際的短劍,帝國黃金的劍身散發出微弱的光芒,人的跫音逐漸變大,有三個人,母狼神魯芭教授給他的訓練能讓他分辨出敵人或友軍的數目。

在同夥後方,沉重且厚實的聲響正在逼近他們,這讓Phineas的腦中響起低鳴,他想拔腿狂奔遠離這裡,但是後方就是他們...就算是瞥一眼也好。

三個羅馬人的輪廓出現,也跟他一樣外表狼狽不堪,甚至比他的情況更慘,有一人手臂的傷痕正在汩汩湧出鮮血,他臉色蒼白抓著受傷的手臂試圖止血。

等距離夠近,Phineas清楚地看見他們的臉龐,一時之間他愣在了原地,不知道該說什麼。

見到熟悉夥伴的臉孔,讓他內心澎湃,多麼熟稔的面孔再次出現在他眼前。

他忘卻了眼下的危機,只顧著盯著那三人,面貌就如同以往的記憶,他貪婪地看著他們,想要再多記住他們的樣貌。

「白痴,你愣著幹嘛,快跑啊!」其中一個富有領袖氣質的高壯羅馬人拉著他的手臂,Phineas的目光幾乎都停留在他身上,他的胸前掛著一個勛章,一個他即將繼承的榮耀。

「隊長......。」Phineas喃喃自語著,他圓睜大著眼,對眼前的一切不敢置信,他的手顫抖著,連武器都快拿不穩了。

「不要發愣了,小弟。他們追來了!」在那個羅馬軍官的拉扯下,Phineas的腳也跟著開始狂奔了起來。

低沉的步伐聲響變得越來越響亮,Phineas側耳能聽見像是動物鼻孔噴氣的聲音,他的腎上腺素開始分泌,激化著他向前奔跑的動力,那東西離他們越來越近了,Phineas永遠都不想再跟那東西交手。

他殿後狂奔著,前方是他敬佩已久前輩的背影,他一直企圖追上的前輩,他知道這是夢境,但卻真實無比,他們必須逃離。

噴氣聲愈是接近,Phineas頭皮愈是發麻,他必須控制住恐懼,人不可能無畏,但是他必須控制住恐懼。

Phineas雖然能從聲響約略估出對方跟自己的距離,但是他還是想確保自己拉出了足夠的距離,他往後瞥了一眼,然而,他後悔了。

後方是三個高壯無比的牛頭人,他們的身軀是人,但是頭的部分是化成白骨的巨大牛頭,兩眼空洞黑暗,鼻孔像野牛一般噴著氣。兩米的身高,上半身打著赤膊,腰際用髒汙的破布纏繞起來,白骨牛頭旁髒亂綁起來的辮子也不知道多久沒洗了,全身散發著一股臭酸味,比藍紋起司還叫人難以接受。

Phineas的視線與帶頭的牛頭人交會,他空洞黑暗的眼眶似乎在一點一點吸取他的力量,將他內心深處的恐懼引誘出來,那樣的黑暗就像塔耳塔洛斯般永無止境,試圖吞噬掉他。

他控制不了他的恐懼,他撇頭回到前方試圖趕上其他羅馬人,但他開始感覺他的步伐逐漸沉重,無論他多想要加快,最終還是徒勞無功。

他與羅馬人開始拉出距離,牛頭人追趕在身後,一個箭步就能捉住他。

「隊長!」Phineas嘶聲叫喚著他的長官,但羅馬人像是沒聽見一般,頭也不回繼續往前狂奔,他與他們的距離逐漸拉長,恐懼開始竄上他的脊背。

然而,他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,他被一顆半破碎的頭骨絆倒了。

Phineas臥躺在白骨堆上,但他無法立即爬起,像是有股不明的力量壓制著他,他眼看著羅馬人從他的視線中消失在黑暗之中,正如他被軍團拋棄一樣。

Phineas此時背脊發涼,恐懼佔據了他的腦海,他全身顫抖著,武器也被他方才一摔弄丟了。

牛頭人正在他身後,他們噴氣的氣息讓他不慄而寒,他轉頭過去看他身後,首領的牛頭人高居而上,用黑暗深邃的眼神繼續吸取他的生命力,兩個嘍囉各抓著Phineas的一條腿向後拉。

「不!」Phineas被恐懼籠罩,他嘶聲力竭哭喊著,希望羅馬人會回來救他,牛頭人的力道十分強勁,Phineas不斷抓著在地的白骨抵擋著他們將他拖走,徒勞無功的垂死掙扎。

兩個牛頭人將他不斷往後拖行,作為首領較為高壯的牛頭人到Phineas的前方,空洞黑暗無物的雙眼緊盯著Phineas的雙眼,不知為何Phineas無法移開視線,牛頭人將他的力量與意識緩慢地奪走,他的臂膀逐漸失去力量,慢慢地不再掙扎,就像癱軟的布娃娃一樣任人擺布。

他放聲大喊著,就像一個十一歲的孩子該有的反應,但是羅馬人沒有出現,沒有任何援軍,他被牛頭人拖進無盡的闇黑中。

 

Phineas猛然醒來,奮力睜開雙眸,一臉被嚇壞的樣子,他坐在床上,雙臂向後牴觸著床好支撐身子,他整個人渾身不由自主地顫慄,並流出了一身冷汗。

他抓緊頸間上懸掛的白鋼項鍊,確保它還在,像是救命的木筏一般死命抓著,他顫抖的聲音試圖安撫自己的情緒,「這是夢……它不是真的,他們都不會再出現了。」

他仍然顫抖不已,但沒有先前那麼激動,他蜷著身子,雙手緊抱著雙膝,用著痛苦不已的微弱氣息說道,「那些都已經是過去了。」

那是他逃避著的過去,他無法接受的事實,無力改變的定局。

 

蕾吉娜躺在床上猛然睜開雙眼,雖然夾帶著幾分睡意,但她能感覺到有些不對勁,但她又說不上來是怎麼回事。

她身裹著浴袍,隨著直覺的引領,她步至落地窗前。從落地窗望出去是別墅後方別緻的沙灘,海浪節奏地來回沖刷岸邊,本來應該空曠無物的海岸邊,有個身影漫步於海水與細沙地交界處。

那個身影背對著蕾吉娜,但他的剪影蕾吉娜再熟稔不過,但是大半夜的他怎麼會沒來由地獨自在沙灘邊?

蕾吉娜揉了揉她睡眼惺忪的雙眼,再度睜開眼皮確認這不是她的幻覺或是夢境,海岸邊的他停下了腳步,正面面對著大海,任由海浪在他腳邊拍打,此時蕾吉娜能在微曦的月光下看見他的側臉,不會錯的,是他。

但這個時間點出現在那時在是非比尋常,於是蕾吉娜決定下去一探究竟。

 

蕾吉娜赤腳踩在沒有熱度的沙灘上,她雙手環抱胸前輕捻著深色浴袍的衣緣,她希望自己沒有看起來很凌亂,她僅稍微撥拭整理她金色的長髮,大半夜裡她難道還有去打理一番再下來察看的心思不成?她分得清楚事情的輕重緩急,但她心裡仍舊不想讓他留下不好的印象,不論是何時。

她緩慢地接近他,深怕突如其然的大動作會驚擾到他,他在蕾吉娜面前大多數的時間都顯露出較為正面,但蕾吉娜知道他有另一面,他極少顯露在人前的那一面。

他並沒有轉頭察看來者何人,像之前一樣,目光凝視在海面上,沒有什麼明顯的神情,月光下他有幾分抑鬱,異常的沉默,但蕾吉娜知道他早已察覺到她的前來。

海浪仍舊不斷前仆後繼而來,輕拍著蕾吉娜的腳踝,此刻她正和他並肩站在一起,但他身形高壯,比她還高上一顆頭。

蕾吉娜仰頭端詳他的臉龐,他的視線沒有移開過,依舊停留在海面,沉鬱的眼神目視遠方,彷彿他的靈魂不在這。

他臉上沒有任何睡意駐足,排扣的白色襯衫打開了最上面那兩顆鈕扣,海灘短褲與打著赤腳任憑海浪拍打,淺棕色的短髮有幾分凌亂,下巴有些沒刮乾淨的鬍渣,但就是因為不完美,使他依然英俊且散發著魅力。

蕾吉娜知道他知道她在他身旁,但他仍沉默不語,海風吹來夾帶著海水獨有的鹹味,蕾吉娜決定打破沉默,「海神之子都是這時間跑來看海嗎,Phineas?」

她本以為Phineas會有所反應,但他依然不為所動,目光黯淡失色,不似平日的他。

「去他的涅普頓,你知道現在幾點嗎!」關心沒起作用,只好來硬的,蕾吉娜心想她突然間的發怒說不定能引起他的關注。

「我睡不著。」Phineas始終鬆口了,但視線並沒有落在她身上,反而仍舊停頓在同一個地方。

「身為工作狂的你還會睡不著?」蕾吉娜夾帶著揶揄的口吻說道,Phineas是名副其實的工作狂,很多事他都堅持親力而為,時常午夜後才出現在營房內。

「我還蠻常失眠的,你知道嗎?」Phineas轉頭看向蕾吉娜,突如其來的舉動使後者有些不知所措。Phineas的注意力轉來了蕾吉娜身上,海水綠的雙眸喪失了平常她習以為常的銳利,他的眼眸中好似抽離了那頑強的靈魂,這使蕾吉娜心頭一震,她提高了警覺,這一切都不對勁。

「所以你就來看海?」蕾吉娜問道,或許在她眼前的他是天神派來的冒牌貨也不一定,她必須問一些他才會答對的問題。

「不一定,通常我不會選擇大海,我恨透了我的混帳天神父親。」他是Phineas沒錯,蕾吉娜不禁鬆了一口氣,她也是相當愚蠢,沒有任何戒心,也沒攜帶任何武器就匆忙地跑下來,倘若今天是個陷阱,她早已輕易中計。

「然而,你選擇了一項你討厭的選項來處理你的失眠問題?」蕾吉娜仍以平常的口吻與Phineas對話,她依然對他目前的情況相當擔憂,在她面前的他現在少了那份傲骨,相當脆弱,宛如他隨時可能像玻璃一樣裂成細小的碎片。

「不,它讓我試著想起……。」他海水綠的眼裡注滿了憂愁,宛如遭逢至親逝世一般,那份悲鳴她不曾在他身上看過,這樣的他使她十分心疼,但是她又有什麼資格干涉?

他被一股黑暗籠罩著,她不曾見過的黑暗,以前的他只是偶然間顯露了出一隅暗角,如今他整個人深陷其中。他需要一股溫暖的曙光驅散那充滿邪念的黑暗,但是她根本不具備,她不了解他,也不得而知其原因,她又何德何耐能驅散他心中的黑暗呢?

「如果想不起,你又該如何是好?」蕾吉娜輕柔地問道,或許無語的陪伴更甚千言萬語。

Phineas似乎是對她的提問感到失望,他移開了目光,轉而又回到眼前開闊無際的大海,像是自言自語一般,他嘴裡輕聲呢喃著,「我想憶起……或是遺忘那部分的我。」

 

蕾吉娜嗅到淡薄的茶香,她的眼皮緩慢地睜開,陽光透過落地窗灑落,她仍在調適一切,她並非在營區內,她身處在維吉尼亞的一棟高級海岸別墅中。

待她適應了光線,她發覺她並非在她昨日分配到的房間中,她的警覺心再度升起,她不再躺在鬆軟的枕頭上,她坐起身捏著淨白的棉被,她身上只穿著單薄深色的浴袍。

蕾吉娜正在搞清楚眼下的狀況,她睡在一個偌大的雙人床上,但身旁的枕頭沒有半絲皺褶,沒人躺在她身旁,至少她能確定這個。

房間裡除了簡單陳列的家具,蕾吉娜看不見其他行李之類的東西,落地窗外陽光甫才升起不久,微曦的晨光不斷變得更明亮。此刻陣陣的茶香不斷傳來,房間的門扉被推開了,一名高壯,臉龐有著清晰稜線的成年男子端著圓扁的銀盤,上方放著一組茶具,淺棕短髮的他見到蕾吉娜嘴角勾勒起了一抹微笑,目光炯炯,恢復了以往的銳利與神色,他用道地的英國腔問道,「要來杯茶嗎?」

蕾吉娜一時反應不過來,她愣住了,因為看見他。

他不似剛睡醒,他衣著乾淨整齊,深色的窄管長褲搭上有些花俏的牛津鞋,V領的內襯外是黑色的勁裝外套,短髮也用髮蠟抓好定型,白銀的鋼鍊懸掛在頸間,停留在內襯的領口上方,炯炯有神的目光,迷人的笑容搭上一口好聽的英國腔,這要使人不愣住也難。

這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次,蕾吉娜不得不承認他對怎麼迷住女性多在行,但是她並不會讓他得逞,至少不會明顯表現出來,「Phineas,你先給我解釋這是怎麼回事?」蕾吉娜雙手環抱胸前,擺出平時被他惹毛後的樣子,厲聲質問他怎麼回事。

「難道是我的英國腔太糟了?」Phineas皺皺了鼻頭,他換回了平常談話的口音,一面走近雙人床邊的原木矮桌將茶具放下,茶香不斷從精緻的茶壺中飄來。

「沒有,你的英國腔很好聽。」蕾吉娜不得不承認他的英國腔相當悅耳,但是她還是想先搞清楚她為何在這,她記得昨晚最後她與他坐在沙灘邊看著大海,接下來她就發現自己醒來在這裡,「為什麼我會在這裡?還有這是哪裡?」

Phineas摸了摸下巴,蕾吉娜也注意到他把殘餘的鬍渣也一併刮了乾淨,「親愛的蕾吉娜小姐,你昨天不請自來加入我的凝視海面靜思之旅,中途敵擋不了睡意的你就挨著我的身子沉沉睡去了。」

蕾吉娜沒有半點印象,她依著Phineas睡著了?她的臉龐轉而炙熱,她心裡亂了方寸,但是Phineas繼續說了下去。

「我不忍心破壞美麗動人女子的美夢,所以我把你抱回我的房間,讓你好好睡一覺。」Phineas一面說著一面提起茶壺的握柄往茶杯裡倒茶。

「為什麼……是在你的房間?你跟我一起睡了?!」蕾吉娜瞪大雙眼,她不會昨天就這麼隨便和Phineas……。

「喔喔,我可不是那種趁人之危的人好嗎?起碼我是個為人正直,還有一口迷人英國腔的紳士。」Phineas打開糖壺開始往杯子放入方糖攪拌,「我只是懶得早上還要去敲你的門房,而且我並沒有跟你睡在一起。」

蕾吉娜總算是鬆了一口氣,她至今還無法想像如果到那個地方……她該如何是好。「那你睡哪裡?」

「我沒有睡,我告訴過你我睡不著。」Phineas平淡地說,一面端著茶一面坐到蕾吉娜身側的床緣,後者見狀也為此往旁側挪了挪身子。Phineas將其中一杯茶遞給了她,「三顆糖對吧?你總是喜歡甜一點。」

蕾吉娜接過杯子與杯盤,她聽見Phineas的話語時再度愣住了,她從來沒告訴過他這些,以往他都是自逕喝茶一面埋首於公務中,蕾吉娜偶爾才會加入干擾他的作業,但她不記得Phineas曾有留意過她喝茶的習慣,一般人不會留意這種小事。

「錯了?」Phineas將杯子放在盤子上,「我沒有跟你睡了,好嗎?如果有,我一定會讓你知道。」講到最後一句時,Phineas的微笑又再度浮現了。

「你沒有記錯,只是我有點訝異你知道這麼多。」蕾吉娜說,「你是一直在窺視我不成?」

「又把我講得像一個變態了,哈哈。」Phineas笑出聲了,對此一點也不慍怒,「如果你有多留心的話,會發現我是一個非常擅長觀察的人,我一直默默觀察你們每一個人,就像你睡著的模樣多麼意圖使人分神,哈哈。」

「什麼?!」蕾吉娜現在難分他話語的真偽,他徹夜未眠盯著她睡覺?

「先把茶喝了,再擱置它就要變苦澀,這樣就浪費了上好的茶葉。」Phineas催促著,他是一個品茶魔人,打從蕾吉娜認識他開始,只要情況允許,他每天都會泡上一杯茶。

蕾吉娜小啜了茶飲,甜度正是她平常喜好的,Phineas手托著茶盤,垂至膝上,一面偏著頭觀察蕾吉娜,後者發覺時不禁臉脹紅了起來。

Phineas又再度輕笑出聲,「真有趣,這是我的房間,然而我坐在這批閱公務,卻一再被熟睡的你吸引而分神。」

Phineas稍微起身將杯子放回銀盤上,也順勢收走了蕾吉娜手上空蕩的杯子,但他又坐回了床緣,撇著頭看著蕾吉娜。「幹嘛這麼躲著我的眼神?」

蕾吉娜克制自己與Phineas的視線交會,於是Phineas身子往前傾,讓蕾吉娜不得不與他四目相接。他海水綠的眼眸散發著熠熠的光芒,銳利有神,但不帶有殺氣,反而是一種和煦的暖意,像是對自己的摯愛才會露出的眼神。

論及誘人,蕾吉娜遠遠比不上Phineas,她融化在他的眼神中,他迷人的陷阱讓她無法自拔,從來沒有人把那麼多注意力留在她身上過,於是她與他四目相接卻保持沉默。

最後是Phineas起身將視線移開了,他說,「時間差不多了,你應該去收拾一下行李,吃完早飯後就該動身了。」

蕾吉娜面紅耳赤,但不是因為憤怒,但她仍舊鼓起勇氣對他提問,雖然她早就不期待能得到她想要的答案,「這一切是真的?還是什麼……?Phineas……你到底在打著什麼算盤?」

「蕾吉娜,你真的很愛問同樣的問題。」Phineas臉上泛起微笑,但他托起承載茶具的銀盤就背對蕾吉娜,作勢要離開房間,但是他走至門口就停下了腳步。「到了紐約,答案自然會浮現,但我鼓勵你在這之前自己追尋答案。不過我告訴你,我只會對我認為重要的人投注這麼多注意力。」語畢,Phineas就步出了臥室,留了一臉錯愕的蕾吉娜在房裡。

海神之子總是像大海一樣抓摸不定。在某個方面,他像極了他父親,只是他從不願意承認罷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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