山德確信福爾圖娜今天並不會眷顧他們,但他並不會因此意志消沉,不論情勢如何,他們必須殺出重圍。

然而,他也沒料到,情勢會演變至如此。

 

半人馬首領,戈帝宏亮的嗓子宣布了遊戲開始,麥珂塔也在牠一旁吹響號角。

戰技遊戲開端就已淪落為混戰,山德根本來不及看清楚是誰襲擊了他,山德眼角的餘光瞥見的是獅鷹獸葛萊芬,共有十隻獅鷹獸一齊飛上天際,在他們頭頂上方盤旋。

接著,他看到是眼前一片黃色的漆彈打在他的護目鏡上,力道之大到他踉蹌後退,整個人往後摔,槍從他手中滑走。他感覺後面有一股力量抓住他的左手臂將他往上拉,並往他手中塞了一把漆彈槍,山德迅速將護目鏡上的漆彈抹在他右手臂的迷彩服上,他才看得清楚眼前的戰況。

 

是愛達羅,愛達羅的迷彩服上也有不少漆彈所留下的漆膠,她一面對第五大隊喝令,一面開槍還擊。

山德感到疼痛,不單只有一處,是好幾處,八成多了不少瘀青,令他不解的是是誰這麼大膽一開始就攻擊,以常理來說各隊會盡快帶開隱藏,以免曝露於毫無掩蔽物之下被攻擊。

「怎麼回事?」山德對愛達羅大喊,競賽場上場面一片混亂,混血人皆舉起漆彈槍攻擊,沒人想快躲進森林。

湖泊前儼然成了戰區,叫囂、槍聲、哀嚎呻吟充斥在耳邊,被漆彈槍打中可不好受,幸運的話身上只是淡淡的瘀青,不幸的話會讓人痛到不想再爬起來作戰。

「第二大隊的詭計,他們趁機打亂場面,比賽一開始各隊長準備帶開時,第二大隊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展開攻擊,接著全部的人都開槍反擊彼此,戰線就順他們的意打開了!」愛達羅嘶聲力竭地回應,她盡量將第五大隊帶出戰場。山德這時也舉起槍反擊,他在心中暗想,第二大隊真是聰明,一旦開戰,全部都會打起來,而被互相牽制在戰區的範圍內,問題是第二大隊呢?

「第二大隊上哪了?」山德也嘶聲力竭地問愛達羅,他拿回了領導權,他明確地下令,「第五大隊,現在全撤到森林裡!」

「他們就這樣消失了!」愛達羅回應他,他們迅速遠離戰場撤往森林。

 

森林不是十分茂密也不是很稀疏,但足夠提供夠多掩蔽,相反來說他們也越容易被襲擊。

當撤到夠遠離戰場時,他們停在一棵拔天擎地的樹下休息,並查看自己身上的傷。山德放眼望去他的隊員幾乎都在這,這是好事也是壞事,好的是沒人繼續留在戰區反擊,因為這樣一來就中了第二大隊的詭計;壞的是他們沒照原計畫進行,被第二大隊意想不到的突襲戰略給打亂了陣腳,他們失去了跟蹤第二大隊的機會。

愛達羅眼中露出慚愧的神情,山德不怪她,他現在得做出抉擇,要集中火力還是分一批人出去尋找第二大隊的蹤跡,他抬頭望向夜空,他再度面對愛達羅時,他心意已決,「愛達羅,更變計畫,依此情勢判斷,第二大隊進入南邊的森林,意味著我們暫時不會碰到他們。」

「至少能等第二大隊去幫我們收拾掉一些人。」愛達羅說,她重新填彈。

「是,依照Phineas的個性,他一定會想親自擊潰其他領導人,他會先在南方大開殺戒。」山德分析,他熟稔Phineas的性格。

Phineas雖說他是希臘混血人,但羅馬式教育影響他深遠,要山德說的話,Phineas比任何混血人還要來得羅馬。

就如同羅馬人的性格,喜歡征伐,Phineas身上也有此特點,特別是戰鬥時,他比誰都還要渴求勝利。

「那能幫我們爭取更多時間,在碰上第二大隊之前。」愛達羅說。

「我們必須先奪取桂冠,第二大隊跟其他大隊纏鬥之際是對我們有利的情況。最糟的狀況,就是其他大隊的聯盟沒有碰上他們,而是與我們一同競爭桂冠。」

「那會變得相當棘手。」愛達羅完成山德的句子。

「是的。」山德淺灰藍的眼眸下出現一道陰影,但他們別無選擇,他並不是不看好自己的大隊,而是人數依然是一個很大的優勢。「現在,我們要行動起來。」

 

 

「越來越接近了,隊長。」一名年僅十歲的女孩手上握著收訊器,山德看向平板上的雷達圖,近在咫尺。

「愛達羅,」山德呼喚他的副手,但此時他的背脊一陣寒意襲來,他的直覺告訴他有狀況準備發生,「防禦起來……。」

山德還來不及完成句子,一顆乒乓球大小的金屬球滾落在他腳邊。

「那是什麼鬼……。」其他隊員腳邊也出現金屬球。

金屬球同時迸裂,造成小範圍的爆炸,伴隨著震耳欲聾的聲響以及震波,將第五大隊的隊形瓦解。

山德連同被爆炸的威力波及,背部硬聲往後撞擊森林樹木的軀幹,雙手也離開了槍身,所幸背帶的牽制沒有讓槍枝再次滑走,同樣的錯犯第二次,就太過愚蠢了,的確。

爆炸後伴隨白色的煙霧壟罩第五大隊,使他們看不見對方與敵人。

「備戰!提高警覺,不要被敵人分散!」山德還來不及下令,愛達羅就代為執行了,他真該讓自己多有幾分隊長的樣子。

山德起身穩住身子提起槍,手指扣在板機上,煙霧逐漸消散,山德往他們原先前進的方向緩慢地移動步伐。

 

隨著白煙逐漸散去,山德的眼前出現一個模糊的壯碩身影,十分熟稔,這是他不希望碰上的情況之一。

「啊,看來我們抓到老鷹了。」那位不速之客操著一口濃厚的口音說著英語,低沉的嗓音帶著幾分傲慢。

他往前站了一步,右手往後將背上的武器拔起,接著往前一揮將煙霧散去。

煙霧散去時,山德看見這位不速之客的真面目,在他開口之際,山德就已知道他的身分。

兀兒肯之子,體格健壯,上半身坦露著胸膛,右肩上環繞著金屬護甲披肩,胸前橫過皮革背帶,身後的暗色斗篷翻騰著,左肩後斜掛著一把漆彈槍。

他手握著一把單面斧,上面刻鏤著拉丁文,並非正規的羅馬軍事武器,但威力不減。搭配上他這樣的大塊頭,與他天神父親一樣,面容引人注目,但並非因好看,臉龐上有大大小小的傷疤,再加上有一雙流露冷酷瘋狂目光的神情,他絕對不會是你想在遊戲中交手的對象。

 

「老鷹跟狼群走散了是吧?」兀兒肯之子開口,他身後開始出現他的隊友。「本來還想留著看狼群反咬老鷹,可惜犀牛可能要先踩過你們了。」

「肯達特,小心你的言論,狼群就在附近,我們只是先來拿下你們的隊長。」山德道出兀兒肯之子的名字,金屬隊的副隊長,脾氣火爆出名的肯達特。

「你們的隊長膽小到不敢出來面對嗎?犀牛視力太差只好躲起來嗎?」愛達羅並肩站在山德右側對肯達特挑釁,後者總是相當容易被挑撥。

「哼,我就讓你見識犀牛的爆發力。」肯達特瞇起眼,持著單面斧,擺出戰鬥姿勢。「我會把你跟你們家隊長好好吊起來款待!」

語畢,肯達特持著戰斧往愛達羅的方向砍去,後者立即跳開並大喊,「保護隊長!」

肯達特帶了十名隊員,與第五大隊的27名戰鬥隊員形成懸殊,但肯達特隸屬的第七大隊相當驍勇善戰,他們是營區中的另一群瘋子。

人數少並不代表他們比較好對付,第七大隊相當擅長爆破這個令人頭痛的技能。

 

肯達特揮舞著他的戰斧,所經之處沒人敢與他正面交鋒。肯達特壯如頭牛,留著黑色的小平頭,肌膚佈滿疤痕。

第五大隊正分散逐一對付第七大隊的成員,但後者似乎躊躇滿志,不在乎人數懸殊的問題。

肯達特揮舞著戰斧,一面露出傲慢的神情,山德與愛達羅不斷地閃躲,「第五大隊僅是如此嗎?」

不能受他挑撥,山德心想。

在山德身後,第五大隊小心翼翼地對付著敵人,山德能嗅到煙硝味,也聽聞零星的爆破聲。

肯達特一次又一次揮動他沉重的戰斧,不斷向山德逼近,山德不會想跟他正面交手。

山德抽出腰際懸掛的羅馬短劍,帝國黃金打造的劍身不足以抵擋戰斧的攻勢,而且山德深知不能硬碰硬,第七大隊之所以難對付的原因,來硬的無人能勝過他們。

但是他總不能一直採取防守,而不進攻,要是第七大隊匯合,他們可能就沒有機會拿下他們。趁現在肯達特帶的人不多,他們有機會拿下他們。

山德瞥見愛達羅身上背著的羅馬重鏢槍,有個機會。

 

當愛達羅為了閃避肯達特的戰斧,而退至山德背後時,山德沒有持劍的手放至背後,向愛達羅比了一連串的暗號。

在打暗號的同時,山德一面緊盯肯達特,他是隻隨時都可能暴走的瘋牛。

「膽小鬼,不敢正面迎擊嗎!老鷹只想等狼群來救你們嗎?如果連我都制伏不了,我很懷疑你們能贏得了任何一隊。」肯達特對空怒吼,「躲啊!懦夫!乾脆直接棄權!」

山德趁機示意愛達羅,後者收到前者的指令,準備開始行動起來。

「你說誰膽小,你家隊長連現身的膽量都沒有!」愛達羅手持希臘圓盾,一副被肯達特激怒的模樣,愛達羅向前衝去,山德露出訝異的神情。

愛達羅絲毫沒有遲疑,右手手持的雙面劍,往肯達特砍去。然而,肯達特露出詭譎的笑意,他策動他的戰斧揮向愛達羅,後者這回沒有閃避,她舉起希臘圓盾,格擋住戰斧。

 

「你真該棄權的。」肯達特賣弄起他的南亞口音,臉上出現一抹陰沉的笑容。

戰斧的攻勢被盾牌擋下,但是陷入一陣僵局,這對愛達羅並不利,論力量,肯達特遠在他們兩人之上。

「你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,你們的隊戒我就收下了,哈哈。」肯達特發出粗曠的笑聲,接著肯達特的戰斧上面點綴的符文發出紅光,刺眼的白光自戰斧與盾牌的接觸面迸出,巨大的聲響隨之擴散,一陣爆炸襲來,比先前的設局來得強烈。

愛達羅的盾牌並未能抵擋這股威力,她被爆炸的威力拋出,遠拋至十米後。

然而在愛達羅旁側的山德也受影響,爆炸的威力將他向後拋出,倒地在三米後的地面,山德儘管戴著頭盔,頭著地時仍帶給他痛楚。

這就是為何第七大隊令人棘手的原因,他們在對戰中會使用爆破,特別是肯達特,他那把戰斧具有特殊性質,戰斧所及之處可發動爆破,將敵人直接炸飛拋出。

山德一直迴避肯達特攻勢的原因就是為了不掉落他的陷阱,但依目前的情勢,已是徒勞無功。

肯達特毫不受戰斧的特殊技能影響,穩重地站在原地,觀賞現在的景緻。他仍舊掛著他那得意的笑容,一面提起戰斧向倒地不起的山德走來。

「山德,你的副手竟然雷到你了,哈哈。」肯達特似乎覺得很有趣,他並不急著拿下山德頸上的隊戒。「你認為你還有勝算嗎,第五大隊領導人?」

肯達特往前,右腳踩在山德的胸甲上,戰斧抵在山德的喉間上方,「投降。」

這不是問句,而是命令,看來山德別無選擇。

 

「如果我說不,會破壞你的興致嗎?」山德俏皮地說。

「你別無選擇。」肯達特瞇起眼,提起了他的警覺心,但早已來不及了。

「不。該投降的是你。」山德回覆,接著一支羅馬重鏢槍迅速朝肯達特飛來,擊中了肯達特的右肩。

羅馬重鏢槍的殺傷力極高,以前古羅馬軍團每位士兵都會配備一支重鏢槍,重鏢槍的威力足以刺穿盾牌。

重鏢槍深陷肯達特右肩的金屬護甲,鈍頭甚至從背部穿出,任誰都無法忍受這樣的疼痛,連帶肯達特也一樣。他因重鏢槍的威力而向後踉蹌跌坐在地,踩在山德身上的腳一同移開,右手手持的戰斧也一同鬆開,直直地深嵌於距山德臉龐幾寸土表,險些砸落在山德的項上人頭上。

山德見機,從地面跳起,抓起一旁因爆炸而滑落出去的羅馬短劍,趁肯達特還沒回過神仍跌坐在地之際,將短劍劍刃抵在他的胸口。

 

肯達特自以為勝券在握,事實上他才是中計的那人。

「哼。」肯達特雙手舉起,右肩上仍插著羅馬重鏢槍,鮮血自傷口汩汩流出。

愛達羅自遠方跑向山德這頭,她的臉龐上洋溢著笑容,他們的計畫奏效了

「來自第七大隊的訪客都繳械了。」愛達羅脫下頭盔,對肯達特扮了ㄧ個鬼臉,「瘋狂軍人,我可沒忘了你那把爆破戰斧。」

其他隊員帶著戰俘向山德這方聚集,其他隊員接手看守肯達特的工作,他們拿金屬鍊將他的手綑綁起來,一般的繩子可限制不住他的行動。

「奏效了!」愛達羅雀躍地說,山德也沒想到計畫進行得如此順利。

他們早知道肯達特爆破戰斧的事,於是他們假裝中計,降低肯達特的警戒。肯達特自以為將愛達羅支開,山德假裝受傷倒地不起,利用肯達特的驕矜自大,製造空檔。愛達羅跟肯達特不經意地拉開距離,才好讓愛達羅使用重鏢槍重擊肯達特,阻止肯達特就只能用比他破壞力更大的方式。

「是的。不過我們還是得提高警覺,第七大隊還有一半的人馬尚未現身。」山德深知這並未是真正的勝利,營區的遊戲總是如此費神,但是這有助於提振低迷的士氣。

 

「該拿這些人怎麼辦呢,隊長?」隊員向山德問道。

「嚴重的傷兵交給獅鷹獸帶回療傷,其餘的沒收武器,綁在樹上。」山德說,提到傷兵時目光游移在肯達特身上,肯達特的傷勢算是嚴重,現在僅是沒有鮮血大量汩汩流出。

「呸,誰跟你傷兵!」肯達特往旁側啐了一口,一臉怒容,宛如傷兵這詞對他而言是莫大的侮辱。「我還能戰鬥,就不會讓那該死的葛萊芬帶走!」

「全部綁在樹上處置吧。」愛達羅說,山德猶豫了一時半刻,但是獅鷹獸帶走傷兵是取決於傷兵個人的意志,但是山德沒有反對。

「輪不到你們這麼做。」肯達特在被拉起時說道,陰沉的笑容又再度浮現,第七大隊的人馬都被搜過身了,應該是變不出什麼把戲了,「好戲現在才要登場。」

山德現在發現事有蹊蹺,方才搜身,肯達特除了他的爆裂戰斧,沒有任何爆裂物在他身上,這不是平常的他會做出的舉動。

「找掩護,趴下!」山德扯開嗓子,但一切來得太突然了。

山德眼前僅能看到白光,只記得自己飛起來,被遠遠往外拋,還有炙熱感襲來,將他手臂上的細毛燒盡。

他暈眩了一晌,直到落地時與地表擦撞的刺痛感襲來,痛楚才使他的意識回來。

事情太過於突然,他壓根不知發生什麼事,怎麼可能他們還有辦法製造爆炸,難道他們事先在底下埋設了炸藥?但是這裡地面沒有被挖開的痕跡存在。

 

山德從昏厥中回過神,他趴在地上,四周瀰漫著煙霧,這是一場規模不小的爆破。

自己被彈飛了多遠?他很難判斷,第五大隊似乎無人倖免,隊員癱軟在地面上呻吟。

隨著煙霧逐漸消沉,山德的視線出現幾個立足的模糊人影在遠方,那絕對不是他的人。

他試圖要起身,但是他一動,痛楚立刻逼得他重回地面的懷抱。肋骨斷了嗎?可能。

他的直覺再次提醒他危險接近,有一股力量正往此處移動……。

 

等到煙霧散去,山德發現爆炸將方圓半米內的植被都移平,炸出一塊曠地,然而肯達特一行人似乎毫不受影響,站在原地,肯達特正在解開手上綑綁住的金屬鍊條。

就在此刻,有新夥伴加入戰局。

森林中跑出更多人馬,在東方與西方的林中,各出現一位與山德同樣配戴藍色馬鬃頭盔的人,他們是其他大隊的領導人。

最糟的情況,他們是第六大隊與第七大隊的領導人。

 

「天殺的,肯達特你沒把他們炸死吧?」自西邊林子步出的領導人出聲。

「兄弟,這實在是太讚了!」那位領導人身旁冒出一個山德再熟悉不過的淘氣聲音。「真該讓我下來玩這局,好玩的我都沒玩到。」

「嘉特,這不是你平時的惡作劇。」

「兄弟,找樂子才能為遊戲增添趣味!」

「我想沒吧,混血人命很硬的。」肯達特說,一面用左手舉起他沉重的戰斧,將右肩上外露的羅馬重鏢槍砍下,鏢槍頭仍深埋入他的右肩,但在此時取下並非明智之舉。

「我就說他該死的瘋了,我這個隊長也是瘋子才同意讓他這樣做!」東方林子步出的領導人以濃厚的口音說著不標準的英語,他與山德身高差不多,有一身淡咖啡色膚色與黑色鬈毛,長相彷彿像現代的古怪小精靈,差不多就是聖誕老人身旁的那種,只差沒有細長耳朵,精瘦的外貌,配上有別與肯達特眼神的瘋狂目光,他是另一種瘋子。

「薩多姆,我就說會奏效。」肯達特換作右手持斧,左手向後將殘破的暗色披風扯下,山德注意到跟隨肯達特來的突擊隊員,每個人都與肯達特一樣穿戴著披風,而且現在都殘破不成樣。

他們使用披風造成爆炸,他怎麼可以沒注意到這個奇怪的點,山德責備著自己。營區的穿搭風格相當多樣,使得他們難以辨別是否其中藏有玄機。

「你這個我最愛的瘋子,還真的把他們炸得不要不要的!」薩多姆發音不準確的語調聽起來有幾分滑稽,但此刻山德可笑不出來。「去他的奧林帕斯,你的肩膀搞成什麼鬼樣子?」

「老鷹的詭計,不影響。」肯達特不經意地說道,接著他轉頭朝羅肯納兄弟問道,「傑特、嘉特,你們怎麼跑來匯合了?」

第六大隊與第七大隊兩方並沒有要大打出手的意思。

「你弄出這麼大的巨響,怎麼能不來瞧一眼?而且我們正在追蹤的訊號指向這裡。」傑特說。「很久沒看到老鷹如此落魄,提到老鷹,該把老鷹首領抓起來了吧?」

「他跑不掉的,當時他跟我距離不到三米,還沒有任何掩護。」肯達特肯定地說,「他現在跑不動,肋骨約莫也有斷。」

「跑不掉是跑不掉,但別給老鷹跟狼群匯合的機會。」傑特提出警告。

「兄弟,老鷹落敗成如此狼狽樣,何必操心?你看他們現在仍舊癱軟趴地,就像中槍的落水鳥,哈哈!」嘉特一如往常地將一切視為嬉戲,對第五大隊嘲弄,使得山德心裡不甚滋味。

「嘉特,切勿輕敵。」嘉特的兄長,傑特提醒他。

「傑特說的對,你該好好聽聽你兄長的話語,昨天你就不會被克里絲教訓成那狼狽樣。」薩多姆贊同傑特的觀點,順道趁機揶揄嘉特。

「普魯托的天使馬桶啊,別再提那件事了!」嘉特抗議道。

「那我們該去抓老鷹了,趁狼群還沒出現。」傑特說道,他們一面開始往山德的方向移動。他們的人馬也開始下來搜尋,因爆炸的緣故,山德的隊長頭盔也一同炸飛了出去,所以他們沒立即看見山德的所在處。

「我非常質疑狼群有跟他們結盟,」肯達特提出異議,「開賽的時候,我看見Phineas第一槍往山德打去。」

「你確定你沒看錯?」薩多姆問道。

「非常篤定。」

「那可能是他們企圖混淆視聽,讓我們誤以為他們是單打獨鬥,」傑特分析道,這使山德暫時鬆一口棄,但第五大隊的隊戒也即將不保了,「狼群或許已在附近準備隨時伏擊我們。」

「老鷹抓起來逼問就能辨真偽了。」薩多姆作出結論。

 

山德從口袋摸索出一小袋密封袋,他打開抓起裡頭的方形塊狀物,往嘴裡一塞。神食,每次與每個人嚐起來的味道不盡相同,這次他嚐到黑麥的香味與淡淡的甜味交織,使山德憶起黑麵包,一種北歐盛產的食物。

山德的疼痛逐漸緩和,他先躡手躡腳地取回短劍,待他的力氣經由神食稍微恢復後,他已經能夠戰鬥了。

然而,他被包圍了,第六大隊與第七大隊的人馬逐漸將第五大隊的隊員押解在一旁。

山德發現了愛達羅,昏迷不醒在一旁,山德趴低身子,以防被發現,但這是遲早的事,敵人以圓圈的方式由外向內抄。

「我看到那婊子了!」肯達特咬牙切齒地說,一面按著肩上的傷。「山德一定在附近。」

山德這時掩身於樹木的軀幹後,肯達特正往他的方向而來,他該如何是好?一個戰士不能不戰而降,這是懦夫才做的事。

他無計可施了,他的隊員像是癱軟的沙包一樣四散。

慘烈,但是他還是得搏上一回。

 

「愛達羅把你弄得這麼慘?」嘉特以嘲諷的語調說,招來肯達特一記怒瞪。

「那是為了配合計畫,不然他們怎麼會上當。」肯達特說,他們駐足在愛達羅旁,肯達特用靴子狠狠踢了愛達羅一記,後者沒有反應,約莫還在昏厥。

羅肯納、肯達特與薩多姆,距離山德不到三米,但他們並不急著抓住山德,對他們而言後者已然是甕中之鱉。

「山德,自己現身吧,你逃不掉的。」肯達特朝四周呼喊,「不然我可是要拿你的副手來好好玩玩了,她並沒有宣稱自己要投降。」

可惡,規則中只敘述到投降後不得再進行攻擊,只要肯達特不把愛達羅殺死,就沒有違反遊戲規則。

在山德猶豫之際,肯達特單手拎起了癱軟在地的愛達羅,帶著饒富趣味且陰沉的語調說,「副指揮官總不能老是藉由其他人犧牲來成就自己吧?事不過三,不是嗎,山德?」

肯達特朝向山德的方向喊話,他知道山德所在的位置,然而山德也深知他想要他主動現身。

山德知道不能中計,但他的身軀還是不由自主起身,離開樹幹的掩蔽,手中緊握短劍。他不該這麼做,實在愚蠢,但是他必須起身捍衛自己的隊員,而非一個只想讓自己脫身的鼠輩。

事不過三,遊戲一開始愛達羅將他拉離混亂的戰局是第一次,第二次是讓愛達羅假裝中肯達特的計謀,這一次他要做好他隊長的職務,不是讓別人來代為執行。

山德挺起胸膛面對肯達特,儘管他已然是受傷未痊癒的狀態,他仍然握緊帝國黃金打造的短劍,擺出預備戰鬥的姿態。「想要隊戒,就憑你自己的本事來拿!」

 

「哼,有趣!」肯達特與山德的目光相交,就如前者所求,要戰鬥而非不戰而降。肯達特鬆開五指,愛達羅像布娃娃掉落回地面,一旁的薩多姆露出不贊許的神情。

「勝利近在咫尺,何必多此一舉?」傑特皺起眉頭,目光上下來回打量著山德。

「我也想看看老鷹垂死掙扎的模樣。」嘉特插嘴。

「榮譽的勝利才稱得上是勝利,不論是對征服者還是落敗者,奮力一戰是對彼此的尊重。」肯達特說,一面將戰斧深嵌進土表。「我也算給足你面子了,第五大隊領導人,武器的部份我讓你。」

「好吧,就順你的意,不論結果如何我們都會拿下第五大隊的隊戒。」薩多姆說道,揮了揮手同意肯達特的行徑,就望回走,留下羅肯納觀戰。

 

「呵,山德你這回真是太掉以輕心,」肯達特解釋道,「我怎麼可能在你和愛達羅抓住空檔反擊我時輕易投降?」

山德應該在那時起疑心才對,這次遊戲他實在太大意了。

「一如往常的少話啊你,不過沒關係很快就會輪到你下去休息了,我會讓你回到醫護室好好觀戰的。」肯達特露出狡猾且驕傲的微笑,「放心這會很快的,不過可能有一點痛。」

肯達特活動脖子的筋骨,折了折手指,發出清脆的聲響。

不輪如何,結果都一樣不是嗎?那何必反抗呢?這些煩惱縈繞在山德的心頭。

他不能放棄任何一絲契機出現,就算已是死路一條。垂死奮戰是榮譽的,山德耳邊響起呢喃。

即便要落敗,也必須讓自己不那麼難看不是嗎?往後交手的機會還多著是。

山德舉起劍,肯達特以雙手手肘配戴的護肘用力互相撞擊,發出清脆的鏗鏘聲,便衝向山德。

山德輕盈地移動步伐,就如同Phineas教他的方式。看清楚對方的動作,在最後一刻巧妙躲避,這招對於按耐不住性子的對手效果拔群。

山德閃過肯達特的第一波攻勢,他將短劍往後者的身子砍去,但肯達特是頭靈活的瘋牛,他迅速轉身,以金屬護肘格檔住山德的攻勢。

然而,山德並不會與他硬碰硬,他立即往後跳開。

肯達特絲毫不打算給他喘息的空檔,他向他衝來並揮拳,山德蹲下身子閃過肯達特的拳頭,但他沒能立即反應肯達特下一招。肯達特的左腳使盡全力踢向山德的腹部,而山德完全來不及躲避,正面接下了攻勢,向後抵觸著地面,一路滑至昏厥不醒的愛達羅一旁。

羅肯納兄弟閃至一側,臉上懸掛著笑容可掬的微笑,他們僅負責看戲。

 

好在有鎧甲緩和了衝擊,不然山德可能還會多斷幾根肋骨。即便如此,肯達特的力道絲毫不手軟,痛楚自他腹部蔓延開來,他跌坐在地上。

「你真的很耐命,通常一般人早就倒地不起了。」肯達特帶著傲氣說道,此時他已移動到山德面前,愛達羅則癱倒在肯達特身後。「不過我可不會因你的身分,而給你差別待遇。」

肯達特臉上再度出現那陰沉的笑容與瘋狂的眼神,山德認得這神情,肯達特性格乖張易怒,他的暴戾之氣,總會在任務或遊戲中浮現。對於讓對方如何生不如死,他可是專家。

他佈滿厚繭與傷疤的雙手一把抓起山德,使勁往地面猛砸,每次重擊,山德只能感覺全身感到莫大的疼痛,意識愈來愈是模糊。

「別把他殺了,肯達特,這只是遊戲。」山德聽到傑特的聲音,他試圖維持住意識不昏厥過去。

「我自有分寸,等他放棄昏過去我就會罷手。」肯達特回答,接著加重力道。「你就是不懂得放棄對吧,山德?就算是狼群也救不了你們!」

山德眼前的視野不斷旋轉,五顏六色逐漸侵占,原本清晰的景象也愈是模糊。

在山德已經準備昏厥之際,抓住他的手鬆開了他,他狼狽地摔在地上,但他並沒有昏厥過去,反倒給了他一絲喘息。

 

接著他隱約聽見肯達特的咆哮,是痛苦的那種。

「瘋牛,你踢我的那記現在還給你!」山德聽見愛達羅的聲音,這使他心頭一震,山德也試著取回他清晰的意識。

「瘋婆子,你敢拿匕首刺進我的小腿!」肯達特的怒氣值飆升,「羅肯納別介入,我自己能搞得定他們。」

脫離眼冒金星,山德的視線重新對焦,羅肯納仍在一旁,但兄弟二人不像方才那麼毫無戒備,他們各自掏出佩劍,愛達羅則持劍與肯達特陷入僵局,儘管肯達特的左腿有些跛,但山德知道很快肯達特的力量優勢會占上風。

他該如何是好呢?他瞥見一旁斧面深陷於地表的戰斧,羅肯納兄弟的注意力都在愛達羅身上,肯達特也是。

當愛達羅被逼退到山德身旁時,山德從假裝昏迷過去的狀態甦醒,使盡所有力氣握起戰斧的握柄,「愛達羅!」

愛達羅聽見也看見那把戰斧,她閃到一旁。

山德將戰斧自地面拔出,摸索到握柄上的觸發符文,斧面上的符文開始出現紅色的光芒,他將戰斧向肯達特拋去。

這一切對於肯達特實在太過於突然,肯達特步伐笨重無法閃避,然而他雙手交疊在胸前,以金屬護肘試圖抵擋住他自己的戰斧。

 

如果僅是一般戰斧,肯達特有八成的機率擋下,若換作是他自己的爆破戰斧並且觸發了機關,連武器的主人都無法擋下那威力。

再一次巨大的爆炸,遇到第七大隊總是會伴隨著爆破發生。

這回輪到肯達特被自己的武器炸飛,爆炸的範圍連帶波及一旁的羅肯納兄弟。

待煙霧稍微散去,山德只見肯達特倒在十五米外草地上,一動也不動。

然而,羅肯納兄弟僅是向後位移了兩三米,以手掩面抵擋飛揚的塵土,看起來沒有什麼大礙。

「肯達特就是太愛現了,但是我們可不會放你們走,除非你們留下隊戒。」傑特說,在藍色馬鬃頭盔下,他深邃棕色的眼眸轉而銳利。「嘉特,別當兒戲,速戰速決拿下他們。」

羅肯納兄弟擺出迎戰的架勢,愛達羅與山德默契十足地同時擺出戰鬥姿態。

然而,他們尚未有機會交手,地面開始震動了起來,並非地震,那是一群猛獸直奔而來引發的。

羅肯納兄弟與山德同樣注意到不對勁,他們開始緊張地左右張望,露出些微驚慌失措的神情。「你做了什麼!」

山德也搞不清楚怎麼回事,他開始聽見野獸雜沓的巨響伴隨著叫囂聲,在場的第五、六、七大隊都毫無頭緒,神色警戒。

野獸開始從林子中現身,直奔進入混血人聚集的曠地,好似牠們正在逃離什麼。

 

是野豬,山德天神父親的象徵物之一,牠們披著棕色粗糙的刺毛,齜牙咧嘴,還有銳利的獠牙,牠們闖進空地,不斷嚎叫著。

他父親的聖物,或許山德可以藉助牠們逆轉情勢……。

「愛達羅,掩護我。」山德僅用愛達羅能聽見的音量說,傑特注意到他的舉動,緊盯著他。

野豬群還尚未到達他們這裡,山德闔上眼皮,集中注意力,忘卻周遭,耳畔的吶喊、嚎叫逐漸遠離,僅剩無聲與一片黑暗。山德在心中祈禱默念:馬爾斯的聖物,我,山德,馬爾斯之子,祈求你們借予我力量,擊潰我方的敵人。

 

當山德回過神時,是一頭年幼的幼仔磨蹭著山德的小腿,一面發出呼嚕聲撒嬌。他蹲下身子,撫摸了幼仔的頭,幼獸的外皮還沒有像成獸那麼粗糙。幼獸滿意的呼嚕了一聲,便往前跑掉。

他站起來,視線回到了戰場,他的敵人倒下了,在曠地的第六大隊與第七大隊隊員紛紛被擊倒。不僅山德感到詫異,唯一站著的混血人們是第五大隊,他們從第六、七大隊的俘虜中掙脫,一臉困惑但也不忘立刻武裝起自己,將劍刃抵在敵人的喉間上。

「隊長……你做了什麼?」愛達羅的聲音將山德的注意力導回眼前,他看著一旁的愛達羅臉上寫滿震驚。

「我……不知道。」山德環顧四周,對此不敢置信,「這些都是我造成的?」

「應該是。」

山德看著自己的雙手,你有強大的力量,只是你自己不知道,Phineas在遇到他不久後,曾經說過這句話。

 

很快的,山德將重心拉回戰技遊戲上,羅肯納兄弟。

嘉特失去意識倒在一旁,然而傑特雖然也是昏厥了過去,但一頭有著粗大獠牙的野豬一隻蹄正踩在傑特的胸甲上。幼獸往那頭成年野豬過去,成年野豬與山德的目光四接,接著牠嚎叫了一聲,便把前腳從傑特的胸甲上移開,掉頭走掉,幼仔開心地跟隨在後。

不知道是否為山德的錯覺,野豬似乎在跟他說:交給你了,馬爾斯之子。

山德感激地頷首,他上前單膝跪在昏迷不醒的傑特身邊,他看到了目標,傑特頸上繫著一條皮繩,純鋼打造的戒指安然躺在傑特的胸口,戒面描繪著一隻齜牙咧嘴的水獺,這是第六大隊的象徵。

山德可不會小看水獺,牠們可不似表面上的可愛,凶狠的程度可不亞於老鷹。

第六大隊亦是如此,表面上羅肯納兄弟看起來無害,但事實可非如此,山德很慶幸不用遭遇羅肯納兄弟聯手的情況。

山德扯下第六大隊的隊戒,並將皮鏈戴在自己的頸間,兩枚戒指碰撞在一起,發出清脆的金屬撞擊聲,一分到手,如此不易。

現在的情況反了過來,第五大隊俘虜了第六、七大隊各一半的隊員,另一半被第七大隊的美印混血領導人薩多姆帶走了,他必定是去追擊桂冠的下落。

 

正當山德準備帶隊追擊水獺與犀牛剩下的聯軍時,山德又感覺到大地撼動,前方有人或是怪物正往這裡衝來,他拔出短劍,第五大隊的隊員也是。

「快跑!」第一個從林子衝出來的是戴著紅色馬鬃頭盔的混血人,神情慌張,她似乎是想要警告在此處的同伴,應該是水獺或犀牛的人馬。

但她不是唯一一個在逃命的,在她身後更多混血人跑入了曠地,更加慌張,夾雜叫喊、尖叫。

在最後幾個進入曠地的混血人中,山德看見藍色馬鬃的身影,他的眼神似見到幽靈似的,急忙想逃離著什麼。

「羅肯納、肯達特,撤退!牠來了……,」當薩多姆進入到曠地時,他被眼前逆轉的情勢震懾住了,但他很快恢復理智。「老鷹,你們做了什麼,這不可能……。」

「留下隊戒,我們就會很樂意告訴你,以及很慷慨地放你們一馬。」愛達羅往前站出一步擺陣。

「犀牛不投降,狼群在哪?」薩多姆似乎以為這些是第二大隊的傑作。

「他們早就走了,第五大隊會完成他們的任務,就是你頸間上的戒指,是第五大隊的囊中物。」山德拿出他的自信,短劍劍尖指向薩多姆。

「有本事你就來拿,不過你要先解決掉野獸才有可能。」薩多姆神秘地說道,大地的撼動愈發愈強烈,山德聽見熟悉的嚎叫聲。「你會輸的。」

一隻雙層巴士般巨大的變異野豬剷平阻礙在牠路上所有的障礙物,闖進了曠地,牠有一對粗尖破碎的獠牙、一雙發紅的眼睛,背上的粗毛被尖刺取代,像豪豬身上的尖刺,只是再大上了好幾號。

山德瞭解為何他們急忙於逃命了,變異野豬的尾巴更加細長,上面佈滿尖銳的凸起物,在尾端還有火星錘的錘球,在左右掃蕩著混血人。

野豬似乎是鎖定了藍色,先是憤怒的嘶吼,前蹄來回蹭地,接著往薩多姆的方向奔來。薩多姆向旁側滾開,山德也迅速跳開。

瞬間,山德瞥見紅色鑲金邊的袋子,卡在野豬骯髒的牙縫中。

 

又是難打的一仗了,山德暗忖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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